李子柒短视频里的农村,是真实的乡村生活吗
今年春节有很多人没有回农村老家过年,农村是最具有中国特色的符号。
大部分中国人都是在近两代人才进入城市,农村是许多人的童年记忆,崎岖的山路,庄稼和池塘,是对故乡的记忆。
有人说中国的乡村会慢慢消失,这个不太可能,农村是中国的底色。中国人的生活状态可以分为三种:城市、县城和农村。
中国的许多城市面貌都很相近,因为都是在近二三十年里快速建成,所以很多城市看起来很像。
县城就复杂了,作家毕飞宇说县城是个无比复杂的社会关系网,是汪洋大海。
那农村是什么样子的呢?
李子柒的农村世界
有一个网红叫李子柒,在近几年里,她在家乡绵阳的山村拍摄自己生活和美食视频,自己劈柴、砍竹子、生活做饭、种棉花、染布、起炉灶。
这些视频传遍了全世界,在国外的视频平台上,李子柒的粉丝数比美国电视网还多,全世界的网民都从她那领略了中国乡村的优美。那李子柒视频里的乡村生活,是真实的吗?
有人说李子柒一开始就是炒作和造假,这话不公平,从视频来说,这本来就是创作。我们可以把这些作品当做一副田园画卷,它符合大多数人的审美。
在制作的过程中,农业生产的艰辛肯定会被过滤掉,劳动的时间也会被压缩,这是人家的创作自由。
从个人来说,李子柒是真正的心灵手巧,干农活的熟练度,不是短期能培养出来的,视频中可以看出她的娴熟自如和干净利索。
人们喜欢看李子柒的视频,是因为厌倦了城市的生活,向往农村的宁静。李子柒自己也说过:真正的农村生活很苦,没有那么多诗情画意,下地是一身污泥,被蚊子叮一身包,连梳洗的功夫也没有。
她只是在拍视频的时候才穿那些古风衣裙,而且早期的视频,拍一段饭经常是从早上开始,到了天黑才能端上桌,可见背后的付出。
这种创作时现代城市文明和网络的产物,李子柒能创作这些视频,是因为她先有城市的生活经验和眼界,建立了很好的知识修养。后面回归农村又有网络和物流设施的辅助,以及团队协作,才可以做到李子柒的成功。
真实的农村
如何才能看到中国真实的乡村?年下半年,中国作协发起了一场讨论:为什么许多作家在写中国农村时,都是写“痴呆残疾精神病,村长寡妇大黄狗”这一类的悲惨世界?
真的是这样吗?当然不是,乡村跟城市不一样,有很大的差异性,难以概括。不同的地理、气候和文化,塑造出来的乡村面貌也不一样。
有越来越多的新一代农民,像李子柒那样,在农村发展自己的事业,把产品通过网络卖到全世界。江浙一带许多的村庄,都盖上了密密麻麻的小楼,真是生机勃勃。
新中国的工业化和城市化发展,靠的是当年工业商品价格对农产品采取强制性低价,完成最初的积累。一直以来,土地和金融都是从农村流向城市,连年金融危机,也是靠上千万农民工返回农村帮助把经济形势稳定下来。
与此同时,更多的作家和学者深入到农村去调研和观察,勾画出中国乡村的真实图景。
比如作家梁鸿,她在十年的时间里,不断返回自己生活了20年的故乡河南梁庄,用社会学的视角来描写家乡,开辟了中国非虚构类写作的一个新门类。
梁鸿观察到,她的家乡梁庄,最先坍塌的是村庄内部的结构。从前村庄是以家族为中心的聚集地,随着人口的增加,逐步向外扩大。宅基地的划分,也是依据家族的远近来分配。
现在村庄变成以以经济为中心的聚集地,有能力的家庭住在紧靠新修公路的两旁,这些家庭是村庄里的新贵,代表着财富。这个内部结构不再分姓氏,乡村的文化结构也随之改变。
农业文明与工业文明在这里进行博弈,高大的现代建筑与背后倒塌的房屋,好像不是同一个村庄,内部凝聚力大大削弱。
梁鸿的书里讲到一个故事:一位老邻居,一辈子的心血都花在二十年前盖的房子上,他在给两个孩子分家时,由小儿子继承了这所房子和宅基地,补偿给大儿子一部分钱,好像是默认大儿子不需要赡养父母。
几年之后,小儿子夫妻提出要重新盖饭,意思是要推卸父母养老的责任,两代人的矛盾由此被揭开。这类普遍的农村家庭矛盾,儿媳妇是拥有很强的话语权。
养老问题难解决
传统的社会伦理确实也有一些不合理的地方,但是新的伦理体系没有建立起来之时,如何处理农村的养老问题呢?
人类学家阎云翔,则是从生活内部来分析农村变迁。他研究的样本是70年代下乡插队的黑龙江双城下甲村。黑龙江的农民家族关系更为薄弱,变化更快。
阎云翔把这个趋势形容为“个人权利的上升,父权的衰落,父母身份和孝道的世俗化”。意思是说,经过集体化时期,孝道不再有那么强的约束力,年轻人不再相信长辈的权威,敢于要求父母提供彩礼或嫁妆,分家的时间越来越提前。
而年轻人在要求父母的同时,却忽略了赡养老人的义务,使得长辈年纪越大,晚景越发凄凉。
现在农村的年轻人结婚,父母要为儿子在城里买一套房子,加上彩礼,不仅要掏空整个家,甚至还要去贷款。而对于老人的养老问题,年轻人却显得有心无力,认为自己只能抚养自己的子女。
几代人之间的逻辑完全不同,这是农村和城市进程中不可避免的时代问题。而我们只有认识了农村的变迁,才是认识中国社会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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