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那些事

以前笑话城里孩子分不清韭菜和麦苗，现在到了自己的孩子，恐怕连韭菜都不认识了，偶尔跟着一起去超市，就趁机把图片上教的、餐桌上摆的和货架上陈列的一一对照着教一遍。

至于说吃的米饭的水稻、吃的面点的小麦，更是一点不知，包括自己，已记不清多少年没有仔细的看过沉甸甸低着头的稻穗、标枪般耸立的金灿灿的麦田，活脱脱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八零后初期的孩子们，多少都是干过点儿农活的。小学时，专门有农忙假。农村么，老师自己家里有田，学生家里也有田，人虽然小点儿，但是有些活儿也是要帮忙干的。

插秧不是第一环节，平整田地、灌水、育种在前，但这些自有大人来干，于是插秧成了我们接触到的第一环节。作为小朋友，自然没有“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

六根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的心态和境界，能下到水田里玩儿就是乐趣，那时候的插秧不像是现在，可以机械化操作，全凭手工。还有专用神器——秧马，一种矮凳，底部是宽宽的木板，一头如船般高高翘起，也像是雪橇，坐在上面，浮水滑泥，宛如溜冰般有趣，使劲往前一推，摩擦力极小，便能滑出去长长一段。

跑题了，插秧是从秧把子里面分出三到四棵秧苗，三个指头拈起，沿着提前拉直的线，按照同样的间距，竖直的插进泥里大概三公分，就大功告成了，熟练地人插完之后，整块田有一种特别的美感，横平竖直，间距整齐，几乎可以媲美阅兵的方阵，至于我的成果，歪歪扭扭，有的甚至于过了没多久就会飘起来。

后面的施肥、扬花、灌溉、除草等环节我们又不参与了。偶尔碰到干旱的时候，田里需要灌水，这时候就会用到水车、抽水机，水车是很原始、很传统的农具了，有小型的手推式和中型的脚踩式，都是力气活，那时候小，也就是看看热闹，没有干过。

再往后有了抽水机，截取一段水渠，两头堵上，开始用抽水机抽水，慢慢的，水见底了，这个时候才到了高潮，鱼、虾、泥鳅、田螺等露出真容，这才是我们的乐趣所在，盆、网齐上阵，偶尔用用鱼叉，最后满载而归，晚餐添上几道河鲜。

再往后，水稻成熟，与小麦的根根芒刺朝天不同，成熟的稻穗是沉甸甸的，籽粒越饱满，稻穗越低垂。相信大家还记得水稻和稗子（稻田里的一种野草），被比喻成谦虚和骄傲的代表见诸于教材。提前几天开始把稻田里的水放干，等田里的土壤硬化之后才正式收割。

乐趣产生于放水的过程，整个水稻的生长期，田里都是有水的，水是从农田水利沟渠排放进去的，鱼虾自然也会跟着一起，有的鱼随着水流当个过客，有的鱼则留在了田里，吃吃稻花、吃吃水草和虫子，到了最后一次放水的时候往往会出现惊喜，水落土出的时候，稍微低洼的地方就会暴露出一条条黑黑的鱼的脊线，听到哪儿有扑腾腾的响声，循声而去，准能捡到鱼。

割稻也是体力活，手持镰刀，此刀形如弯月、上有一排细密的锯齿，左手揽过一束水稻，右手持刀贴近根部往上十公分，向后一拉，平整割断，放于地面，熟手割过的稻田，稻茬整齐平整，像是理发师理的平头，而我的手艺就是高低不齐像狗啃的似的，而且像是挖地道一般曲折前进不走直线，如果从高处俯视的话，好似在田里作画一般。

收割完毕，一把把归拢到一起，用稻草绳打捆，用带有尖头的扁担一头扎一捆，迈着沉重的步伐挑到架子车上，一辆辆的运回家。全部弄完之后，小孩儿的主要任务是打扫战场，收集散落在田里没有被带走的稻穗，小学的课文里有一篇课文《拾麦穗》，大体场景与此类同，要干的都是颗粒归仓。

后面的活儿有脱粒、晾晒、扬场、打包、入仓，这算是一整套就完成了。整个过程，最害怕的就是下雨，一碰到夏天的暴雨，家家户户都会乱作一团，忙着帮稻谷遮雨。假如哪家运气不好来不及收，淋了雨又遭遇连阴雨，受潮发芽，粮食就算是废了。剩下的稻草，会堆成一堆，小山一样高，充作接下来的燃料，填入炉灶，继续贡献光热。

以前珍惜粮食，是因为知道来之不易图片，现在珍惜粮食，是出于道德美德。但是美德背后，不要忘了，还有人在辛苦地重复着千百年来的手工劳作，即使是现代化程度稍高的今天。颗粒归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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