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ldquo这么老还生,会不会

YOUTH作者:风萧蓝黛(ID:fxld99)图片来源于网络,侵删01早秋,荒空多年的屋院前开走吐黑烟的搬家拖拉机,住进去一个面容秀丽的女人。女人不常出门,白天炊烟升起两回,夜里黑咕隆咚悄无声息。村里人不放心,多番曲折,打听到一点情况。女人叫玉兰。那年外出打工回来的韩春霖耳边听的,全是母亲唠叨玉兰长得如何美。说玉兰死了老公,租下隔壁的院子三年。好多人介绍对象,但她一个也没看上。韩春霖想,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可能并没有长居此地的打算。不能因为她没了老公就以为好追呢。他上房顶帮母亲通烟囱灰时,不经意往隔壁院里望了望,正望见玉兰拿着根铁钩子勾脆柿子。树太高,好不容易勾住了,把她喜得一怔,结果愣神中手松了劲,枝条把勾子拉上了半空,挂在枝杈间晃来晃去,就是不掉下来。她叉着腰在树底下走来走去,懊得像个孩子。这一幕把韩春霖乐得不行,手上沾满灶灰,心里却有个念头明亮极了。晚上他从发小那里聚完回家,听见窸窣动静。月色朦胧一照,居然有男人在爬玉兰家的院墙。他跺脚大喝几声,把对方吓得跌落地,呲溜烟跑了。那一夜韩春霖的身体里仿佛住着夏季的知了,一阵赛一阵的躁鸣。第二天清早,正巧母亲要送一袋土豆给玉兰,韩春霖连忙说:“娘,您腰不好,我去!”拍门后的安静在意料之中,他坚持不懈继续拍,门才吱呀开了条缝,露出玉兰小半边脸,声音小得像蚊子:“请问……有事吗?”韩春霖大方说明缘由,对方打开一点门让他把土豆放在地上,并不邀请他进去。他扭头跑回家噌噌爬上房顶猫蹲着,看她费劲把一袋土豆往屋里拖,拖出了曲曲折折的泥线印子,不由乐得捧腹。心想她怎么那么笨啊,不会拿篮子来装,分趟运吗?而且,她长得真的怪好看的。接下来韩春霖等了两天,母亲也没有别的要送给玉兰。他捱不住,带上通烟囱的勾子去敲门,说:“娘估摸着柿子该熟了,让我过来帮你摘!”他吭哧吭哧把整棵树的柿子打了个精光,一股脑堆在廊檐下,顺便把整院的杂草除净。隔天,又买来水泥、河沙,敲破几十个空啤酒瓶子,在玉兰家院墙顶上竖起尖凛的警示。做完这一切,韩春霖逗留了小半个月,才安心启程去南方打工,临走时,玉兰塞给他一袋柿饼。他一上火车就翻出来吃,柿子被晒成糖褐色,软而沙的口感,甜得让人想立刻回家。02那年除夕,韩春霖邀请玉兰来家里吃饺子。她穿艳色的袄,苍白脸颊被炉灶暖得亮红。母亲拉着玉兰的手,说起丈夫去世后,带着他来到这凹小乡村,孤儿寡母如何心酸过日子,说:“玉兰啊,大娘就是心疼你独个人,咱们女人活着总是比男人难一些。”韩春霖默默通着灶膛里的柴火,听见她哽咽应了声哎,他在白雾中揉了揉眼睛,故作欢快地喊:“熟了!”爪篱捞出三大盘白胖胖的羊肉饺子,沾上醋,掰着生蒜,大家说说笑笑地吃。守岁到十二点,两个女人在房檐下捂着耳朵,边呵出白气边抖腿,看韩春霖在白雪里点红炮仗。劈哩叭啦声远远近近,他送她回去,说:“过完年我不走了,以后有啥难事甭客气。”她低声哎了哎,他感慨地把一包东西塞到她手里。都是在外面打工期间陆陆续续看中攒的,城里女人钟爱的丝巾、面膏、裙子、鞋子、发饰……他想象她穿戴在身上的模样,心里就欢腾得像一条河。他飘飘忽忽二十六年的人生,忽然之间,有了安定坚定的向往。韩春霖在镇上开了一家羊肉泡馍店,兢兢业业,早出晚归,利微薄,每天的盼头,就是出门前爬上梯子,朝她院里看两眼。院里的土被翻了,种着几畦水灵灵的蔬菜,墙边爬满了蔷薇,摇曳粉白的脆弱花瓣。玉兰变得乐观起来,也在镇上找到工作,在车站售票处卖票。韩春霖充当车夫,早晚地载她。起初一看见人,玉兰便迅捷地从自行车后座跳下来,等人走远,才扭扭捏捏坐上去。后来,韩春霖抢先下来推车,对人笑呵呵,说玉兰脚崴了,她不好跳下来,配合他胡诌几句。路上走走停停,风景都是乡野,爱情悄然产生,质朴,温暖,含蓄,却有闪电拉扯雷一般的迅疾。没等打第三轮柿子,玉兰搬进了韩春霖的家。院子拾掇一新,到处都是红灯笼红绸布。她比韩春霖大五岁,脸圆,显得孩子气,笑起来眼尾叠出可爱的细褶子。他搂着她,心窝子热乎乎,身体卯足了劲在生活里朝前跑。韩春霖的店两年间增至两个铺面,他们搬到镇上,租下一个有院子的房子。她在家里到处种花,每天鼻子里嗅的都是潮湿的香气。她三十几了,作为女人生育的最佳年龄已过,还是巴巴地想要怀孩子。出去看到别人家的小孩,一定要逗弄上半天。他们来家里玩,顽皮糟蹋了花草,她也不生气。韩春霖却偶然听说,她以前的男人事实上还活着,回去问她,玉兰反应很激烈:“过去的事提来干嘛?在我心里,他死一百年了!”他虽然对妻子过去的婚姻产生了微妙的好奇,但并不执着追问。世道这么难,孩子来到人间多是跟着父母吃苦,韩春霖也向来看得比较淡,总劝她随缘。03玉兰三十八岁怀上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三个多月一跤摔没了。韩春霖陪她几天就开店做生意,母亲正好姐妹家里出了事需要过去照应,每天中、晚赶回来给玉兰做饭吃。有一天中午母亲没赶回来,韩春霖也忙昏了头,她宁愿饿着也不自己煮。晚上老人急急忙忙烧了一个素菜一个荤菜。新买的米,水量斟酌不对,煮得很硬,玉兰把这一切认为是孩子没怀住,婆家人对自己的怠慢,钻了牛角尖,小月子坐出大毛病,身体越来越差,却查不出哪里有恙。“她心里伤心,孩子的事,等她慢慢想开吧。”母亲总这么跟韩春霖叹。当时的人对抑郁症了解不深,见玉兰神伤,纷纷猜测她以前做了什么丑事,或者有什么缺陷才生不出孩子,她气得当众拍桌子。韩春霖怎么宽慰,她都过不去,一听谁家有人怀孕、生娃,新人成婚,就跑去坐他们的床沾喜气。搞得韩春霖也怀疑自己是骡子,年轻力壮,怎么就播不上种?玉兰四十岁有三个月没来姨妈,去医院查不是怀孕,竟疑似绝经。那阵子韩春霖不敢和妇女说话,走路都低着头,怕碰见年轻小姑娘问路,胡子故意不刮邋里邋遢,跟玉兰说:“咱们这样,老了多好啊,无牵无绊,想去哪去哪,想干啥干啥。”玉兰背过身去哭:“狗屁,人家只会说咱们生不出孩子,你现在觉得好,以后就不觉得了。老了我比你更老,照顾不了你,你就会怨我没给你生一儿半女了。”他闹她坐起来,抱在身上掂:“看到没?我比你有力气,你想伺候我,想得美啊。”玉兰噗嗤笑了,韩春霖暗暗叹气,早上早起给被她疏于照顾的花草浇水,中午还从店里端一碗羊杂汤回家看她,傍晚回去她就不见了。他和母亲分头找遍她平时爱去的地方,夜幕渐冷,许多不安惊怵的猜测在心头乱飞。他失魂落魄回家坐在房间的床上,盯着她的衣柜,打开一阵猛翻,找到几套男孩子的衣服和一封夹着钱的信。韩春霖打开看完惊呆了,她先前有儿子!她那么喜欢孩子,不会不要他,跑回前夫那了吧?他都不知该去哪找她,这个狠心的女人!一时胸口又闷又堵,他的眼睛竟然涌出泪来。04韩春霖实在待不住,套上大衣骑上摩托车在夜里冲。先去客运站,再去火车站,拿着照片指给别人看玉兰的模样,形容她的穿着。火车站的扫地阿姨说好像看见过,但不确定是不是她。广播厅帮忙喊了一阵“广玉兰女士,您的爱人在找你。”韩春霖等来等去,想她难道已经坐车走了吗?沿着伸向远方的铁轨走到心灰意冷,突然看见了她。她离得还有些距离,可他就是知道,那是她。他狂奔过去,白雏菊头绳扎的长辫,果然是玉兰。韩春霖在妻子面前蹲下来,粗粗的气喘像高兴又像生气。好半天她才叹:“你咋不爱打听我以前的事?”他想说不介意?但她想听的显然没这么简单。“看到这铁轨了吗?有个诗人就是躺在上面走的。我听说有个爱上有妇之夫的女大学生,抱着一本《安娜卡列尼娜》,也是这么走的。”韩春霖听得心惊肉跳,陷入漫无边际的惶然,胸口艰涩得像被冰封住了气管,慢慢脱下大衣把她仔细包住,包紧:“你说,你说,我都想知道。”玉兰起初语气还很平静,说父母年纪很轻就生了她,似大孩子教小孩子,她天性任性,复读考大学那年爱上一个男人,为他怀孕,学也不上了,不顾爸妈反对,跟他私奔。可男人竟然有老婆,老婆不能生育,他们不想买孩子,就骗小姑娘的肚子生孩子,事后想用一笔钱打发。她舍不下孩子,他们搬去哪跟到哪,七八年纠缠终于跟丢了,成了心病。“我一直想再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这一次可以照顾他,养大他,做一回母亲。可你们对这事都不积极,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她抽抽噎噎地哭起来。韩春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真心爱她,接受她的故事,他努力用爱融化命运落在她身上的霜雪,不够吗?他想起了那间长满杂草的院子,景色寂寥,她穿着红裙子打柿子生动的样子,他两只眼睛都被泪水泡着:“所以,你就要丢下我?那我以后想打柿子了怎么办?你不在,我给谁打柿子去?我应该怎么活?在你心里,我不如孩子重要吗?”这些质问都是无解的。生活中很多事很重要,都应该齐头并进,可总有的落在后头,成为夺取生机的一根稻草。玉兰呜咽咽哭了半天,总算肯跟韩春霖回家。他背着她把铁轨旁的石子踩得咯啦响,内心既舒朗又沉重。回去和母亲说了缘由,母亲拉着玉兰哭:“哎哟哎哟,苦孩子,心疼死娘了。”他站在旁边也不停抹泪。是他疏忽了,以为自己不在意就行,可那些人舌头上面长东西,往外吐一口唾沫都变成尖刀,难听话却全挑着她一个人扎。韩春霖迅速带着家人迁去了河南,那里的人也爱吃羊肉,他开了间羊杂汤馆,每天一早坐满了河南汉子。没有人认识他们,玉兰变得开朗起来。韩春霖扎实勤劳,他对妻子说:“这辈子我要挣很多钱,让你穿金戴银,咱们总得有别样强过旁人,让他们嘴巴不好乱说。”一有空,韩春霖就拉着妻子的手遛弯,和邻居聊天:“我41,我爱人36,我身体有些不好,所以我俩没缘分要孩子。请多多关照。”人们都对这对恩爱夫妻抱以善意和同情。岁那年,玉兰有一天处理羊杂时,突然冲到卫生间,黄疸水都吐出来,眼泪汪汪。韩春霖以为她得了什么大病,医院,没想到她居然是怀孕了。他又惊又喜,高兴得直接傻掉,玉兰更是捂着脸不好意思:“这么老还生,会不会被人家笑?”“胡说!你比我还‘小’五岁呢,要笑话也是笑话我,老不正经。”她得偿所愿,他的心也甜翻了。全家都对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过分慎重,母亲连玉兰上厕所都要跟进去,怕她磕着碰着。韩春霖则把店关了,天天陪着她。迟来的弥补有着慰藉和怜爱的意味,玉兰从前被抢去的再次得到了。第二年秋天,生下一个五斤多的小子,韩春霖笑得看得见牙齿看不见眼睛。他观察妻子看儿子的眼神,觉得她嫁给自己这么多年,现在才是真的惬意、开怀。他无比庆幸,那一夜找回了她,才有后来甜如蜜的日子。这样的日子让他的生命像一块海绵,吸饱了丰沛的水,背着家庭的责任,每一步都踏得坚定有力。他们带着孩子回玉兰的老家,岳父岳母眼睛红红握紧韩春霖的手,拍两下肩,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们每年秋天都会回老家住一阵子,摘柿子,制柿饼。韩春霖给儿子学妈妈当年被柿子树抢走了铁勾子,气急败坏的样子。“当时啊,我就躲在奶奶家烟囱旁边偷笑,想‘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蠢’,哈哈哈,哎哟,老婆,疼疼疼……”他正眉飞色舞埋汰妻子,冷不防被她一把揪住耳朵。“后来呢?”回河南的车上,儿子吃着柿饼偷瞄熟睡的母亲,悄悄问爸爸。韩春霖也拿起一个柿饼,上面白色的糖霜像时光与岁月给予的恩赐,他双目柔情看着妻子,轻轻说:“我对你妈一见钟情,后来就有了你啊。”“还有呢还有呢?”“……还有好多,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吧。”转眼十几年过去,孩子长大了离家求学,韩春霖和玉兰还在羊杂店里忙活,偶尔看看对方衰老的面容,还是感慨爱情鲜亮,往事如烟,他们的爱亦深沉。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合集#个上一篇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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