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心中的几种年味

文:毛绍科

图:来自网络

在写之前,先给老师和读者们拜个早年,大家新年好!

因为再停几天,我要回家过年了,怕来不及。如今一家人在一块儿过年,简直是一种侈奢,为了不浪费这难得团圆的机会,我会把阅读和写作暂时先放到柜子里。

咱们传统里的年应该是从祭灶到元宵节,腊月三十和正月初一五更为高潮。这几年我的“年”,也过得有一番风味。

小时盼过年,上年纪的怕过年,这种说法我不大认同。因为现实生活,我常常在外务工,每逢这个时候,还是有所期盼的。一来放松下,最重要的是和亲人能团聚,至于经济上,我是不大考虑的。我是个比较重感情的人,快过年了,老板结清工钱,便带这几个碎银回家,和家人一块做上几道家常菜,话话家常,还是挺暖心而幸福的。

快过年了,我夜里常常把自己的心翻个底朝天,所有生活的点滴,我的难过,她的悲伤,我的快乐,她的欢笑,我的惊讶,她的号啕大哭……所有的这些,在心里变成了温馨,同时有种酸酸的味道,时间啊,真是个好东西。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对,比这晚些,是祭灶那天,我回的家,是搭工友的车回的。妻子尽管知道,可她还是“数落”了我,

“死鬼,还知道回呀?”

她带着挑皮的笑,脸上洋溢着久违的清爽和羞羞,特别是捋半遮着眼的流海的动作,张扬着中年对青春的期待。她像个小羊羔,又像个母亲,絮絮叨叨,给我讲些家中琐事和烦恼,我点头作答,时而调皮地奚落她。我也给她讲外面的见闻,她眼晴眨巴着,静静地听。

在长沙的大儿子(以下简称儿子)是头天回的,见到儿子,我不否认,还是有些距离感的。

儿子天生内向,自从上了初中,星期天就宅在屋里,我与他相伴的时间少了,以后儿子住校,我们爷俩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再以后,他出外工作,到春节,他与要好的朋友一年难得一见,聚一聚,我也不便说什么。

去年的春节被新冠肺炎搅和的很别致。

春节前,我们很正常的赶集,二十九白天,我通过网络开始对新冠肺炎有所认识(以前不太注意)。晚上,村里的大喇叭通知,禁止放鞭炮,此时新冠肺炎已传得沸沸扬扬了。

年三十那天,我感觉“来者不善”,怕会哄抢年货,和妻子开着三轮,到附近超市,买了满满一车,什么面呀,菜呀,礼品呀……下午贴了对联,在一片寂静中(那晚没人放鞭炮)吃过团圆饭后,去母亲那(四弟家)聚了餐。初一已经陆续开始封村了,我们又买了些米、面和蔬菜。也就在这天,喇叭通知,禁止走亲访友,初二我村也封了。

接下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我还是挺庆幸的,疫情持续着,儿子不得不宅在家里,我才有了与他朝夕相处的机会,体会到了一家团圆的快乐。往年过年都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还是有些失落的。

和儿子从生疏到熟稔,我们融入的很快。那天儿子挎着我的肩说:老爸,其实你挺帅的,但是,不要有太多皱纹哦!我没否认,尽管我知道自己很丑。

他接着给我拔掉几根白发,然后命令我:老爸,你要注意了,不许变老啊!你还要陪我长大呢!

儿子虽二十岁,但在我心里,他还没长大。

儿子其实也和我爱他一样爱我,只是以前我们缺少太多相伴的时光。

是的,我不会老。因为,他还没有长大。因为,我答应了儿子,我要陪他一起长大。因为,儿子长大了,不再需要我了,我就没用了,我一直害怕儿子长大。

儿子打电话今年过年不回了,我心中满是害怕和悲凉,难道儿子真的长大了?

去年的年味很淡,也很浓。

儿子近一岁时的那个春节,是在新疆过的,二十年前,是在县城里的一个出租屋。

出租屋临大街,十平方多不了多少的。卧室、厨房,再就是摆放电子配件的柜台,挺挤,也很简陋。那时我一边跑着做点小生意,一边修点附近居民的家电。

临近春节,妻子忙得不亦乐乎,那是我们结婚后二人,不,三人世界里的第一个自己操持的春节。她天天到市场买年货,一点一点的。有时为省点钱,一样小东西能转半天或第二天再去,挑好了再和卖主讲几十分钟的价。

那年那里的白菜很贵,每公斤两块多,好在我们提前买了一百公斤的白萝卜,就埋在出租屋门口。哪曾想,挖时已地冻三尺了,最终也没挖出来,只得又买了一些。妻子和左邻右舍说着笑着,她的笑是那么的纯真(那时她才19岁)。

蒸馍馍,妻子还蒸了好多花样,什么豆包、枣包、枣花、大馍(用枣插在竹纤上再插馍馍上)……不懂就去问住对面的秀枝,她们两个很要好,问回来有时哈哈大笑。

饺子馅盘好,午饭后我们早早就开始包,妻子嫌我包得难看,不让我包,留她一个人,我专门看孩子。她也是自主平生第一次包,包的很慢,很仔细,捏一个来回,哪有瑕疵,再修整下,放时再用双手回拢一下,她包出来的饺子胖胖的,挺精致。

那个年她说陪我守岁的,守着守着就睡着了,初一起得晚,不会遭人笑话的,那里的汉族人初一不兴起五更。起床,吃饺子,放鞭炮,接着给房东的叔婶拜了年。婶子人很好,很和善的那种,他们还给了儿子压岁钱,给多少已经不记得了。

漂泊在外,初次离家的妻子把思念家乡的心情蒸进了馍馍里,捏进了饺子里,渗进过年的每一个细节里。

那年的年味很温馨。

啥是年味呢?是进腊月的盼望,是割红纸的“咝咝”声,是小孩子跑百家拾落稔鞭炮的脚步声,是蒸年馍炉灶里的噼啪声,是装满水缸里菠菜的泛青,是五更焟烛前母亲烧黄裱纸的背影……

我小时喜欢过年,喝过腊八粥,每天问母亲,离年还有几天。在我小时的认知里,年三十才是年,好多好吃的,不到三十是不允许吃的。

对我印象最深的,是给大娘拜年,摸着我的头,“又长了一岁。”

“你不也长了一岁?”我兴奋地仰着头。

然后是大娘再摸着我的头:“哎,小孩子……”我不大懂大娘为什么叹息?

二十三,是祭灶,其实是送灶——送灶王爷回天。晚上父亲先到灶房,摆上桌子,向设在神龛里边的灶王爷敬香,并供上灶糖,烧上黄裱纸,边烧边念叨,“上天挑好哩说,不好的别说。”再恭敬地磕四个头。

灶糖,是一种麦芽糖,供过后,全家一块吃。在母亲心里,吃灶糖时是应该全家在一起吃的。直至今日,每年这天,母亲总会买三包,我们弟兄三个每家一包。已经是三个家了,在她心里还是一个家,有灶糖的粘连,对母亲也是一种精神安慰吧!

吃过灶糖,便是漫长的等待。

扫院子,蒸年馍,办年货。小时的年货也简单,鞭炮,红纸,黄纸,红焟烛,大肉,柿饼,还要买些开酥,粗糙的麦秸纸,到家分装,再用纸绳十字系上。

小时常常偷吃,由于纸很硬,方蘇吃完了,走亲戚时大人才发现。柿饼是用荆条串起来的。至于长短,视亲情的浓度而定。菠菜也是必须买的,到三十这天下午,缸蓄的满满的,再放进去,屋子便有了些清新。

半下午,就开始下饺子。我家人多,要分几回下的,先少下些,供俸神,灶爷,马王爷。我稍大些,等不及第二锅,常常偷吃供奉的饺子。

吃过饭,我们就到别家拾鞭炮,口袋装得满满的。玩到很晚回来,母亲还在捏饺子,捏好满满两大锅盖,再放到竖起来的平板车轱辘上,放上几张黄裱,说这样可以防牲口遭害。

母亲总把老鼠说成牲口,她说老鼠有灵性,能听懂人话。还特意嘱咐我们过年不能说不吉利的,初一五更不能大声说话,不能叫醒别人,不能倒洗脸水和尿桶,反正很多很多忌讳,很神秘。

五更母亲总是起得早,她说我父亲是男的,会越过越难的。母亲起来点上焟烛,弄四个碗,放上供品,上上香,点上黄裱,磕头,再供上饺子。我们也陆续起来,吃饺子前是要给父母磕头的。还特意包几个带铜钱的饺子,谁吃到谁是命金贵。

后来我大些,锻炼了一段毛笔书法,每逢腊月二十七八,就开始有人找我写对联联。人家拿几张红纸,给我报下对联数量,割纸,写联,常常写到半夜,屋子里摆得满满的。

那时的年是快乐的。

这些对过年记忆的碎片,使我不仅对春节注入了新的精神和情感内涵,还常常讲给孩子们听,有时二儿子说我像个古人一样。

如今老规矩越来越少了,禁止了鞭炮,磕头被拜年的客套话代替了,又加疫情,再也找不到它的底蕴来,在我心里,今年的“年”,可能会失去灵魂和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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