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历史之刘伯温

今天请到的嘉宾，依然是秦汉时期天下第一谋士，张良先生。我问，元朝灭亡的原因是什么？他说，封建王朝的灭亡原因各不相同，有的是苛捐杂税，有的是出现了昏君，有的是外戚专权，有的是外敌入侵，有的是对外发动战争，但这绝不是主因，主因都是农民起义，因为封建社会的基本盘是农民，农民活不下去了，也说明整个王朝从根上烂透了。我问，元朝时，农民起义多吗？他说，非常多。一方面，元朝是战争机器，在不到一百年的历史里，没有战争记录的只有二十二年，其中连续没有发生战争的时间最长都没超过三年，战争吃空了财政。一方面，元朝自始至终就没把老百姓当过基本盘，实施的一系列政策都是维护贵族和地主少数人利益，他们视百姓如草芥，肆意剥夺、欺压。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最终，忍无可忍，各地爆发了农民起义。我说，宋朝时貌似没有大规模的农民起义？他说，两个原因。第一、农民起义可以理解为朝代的肿瘤，属老年病系列，北宋约一百六十多年，被金人灭了，南宋约一百五十年，被蒙古人灭了。对于一个朝代而言，这个年龄相当于人类的五十岁左右，太年轻，还不到得癌症的年龄。不过，宋朝农民起义也没断过，多是局部小规模，可以理解为感冒发烧，远不到肿瘤地步。第二、民族矛盾可以转移内部矛盾，北宋时有夏辽，南宋时有金蒙。我问，多大年龄，算是老年？他说，朝代的三百年相当于人类的一百岁，你可以看中国的封建王朝，没有一个能活过三百年的，西汉二百一十五年，东汉一百九十五年，唐朝二百八十九年，清朝二百七十六年。我问，元朝不到百年，岂不是才三十来岁？就得癌？他说，是易患癌体质。外族统治汉族，即便老百姓能吃饱穿暖，心里也憋着一股恨，何况是吃不饱穿不暖，自然，一呼百应，是有民族仇恨加成的，所以一起义就势如破竹。之前我们谈过，战力由南向北依次增强，历史朝代更迭多是北灭南，而明灭元呢？是罕见的南灭北。我问，当时南方是一支起义军还是多支起义军？他说，多支。我问，起义军之间，是联合还是自相残杀？他说，在谈野蛮人与文明人时，我给你科普过，野蛮人一定要先内部进行优胜劣汰，赢家通吃、壮大，从而具备叫板文明人的实力。起义军之间是竞争关系，彼此都想吃掉对方。朱元璋不是最早起事的，也不属于实力最强的，却是笑到最后的。我问，朱元璋经历了什么？他说，有人说他是开局一个碗，装备全靠砍，通关一个国，结局大满贯。当过和尚要过饭，从放牛娃到开国皇帝，堪称屌丝逆袭第一人，就是小说也不敢这么编。我问，他是纯农民吗？他说，不仅是农民，还是贫民。看他名字就行了，朱重八，他家兄弟姐妹都用数字起名，说明啥？家里没有读书人。为什么我们觉得古代人名字起的好？那是因为流传下来的都是达官贵人。老百姓呢？要么没有名，要么就是最通俗的名。70后为什么那么多建国、建军、国庆？老百姓听广播起的。我问，他为什么要出家当和尚？他说，十六岁时，旱灾+蝗灾，父母、哥哥，饿的饿死、病的病死，吃饭已经成了难题，那么当和尚、当兵就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有口饭吃，而且还能学点文化，背诵经文至少要先识字吧？至于当和尚不能传宗接代之类的，人都要饿死了，哪考虑这些！我说，我读大学时，有同学去当兵了，后来我问过他，为什么选择当兵？他说，家里太穷了，自己都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当兵至少能穿上新衣服，还能发工资。不过我这个同学非常励志，既当了兵又没影响大学毕业，还在部队里学了计算机，后来进军了互联网，发展的非常好。他说，你这个年龄还有这些事，不可思议。我问，朱元璋当了和尚，又咋成了乞丐？他说，饥荒年，寺院也养不起人了，寺院住持就每人给写了个度牒文书让他们去化缘，实际上就是让他们出去要饭、自生自灭，于是朱元璋就成了正宗的乞丐。我说，评书里不是说，住持早就发现朱元璋是天子命吗？他说，是的。当时朱元璋在寺院主要干一些杂活，劈柴烧火，住在柴房。住持怎么发现他有天子命的呢？因为朱元璋睡觉时不老实，一会儿摊成“天”字，一会儿蜷成“子”字。我说，上次，你说明朝人物很难走进戏剧，因为戏剧起源于清朝，清朝忌讳明朝题材，那为什么朱元璋的故事又家喻户晓？他说，上层社会通过戏剧来品味历史，平头百姓通过评书了解历史。戏剧选题是很谨慎的，一是要规避敏感题材，二是要尽量尊重史实。而评书多由民间艺人自由创作，天马行空，无所禁忌。评书怎么才能有吸引力？选有趣的题材。什么样的题材有趣？屌丝逆袭、神婆半仙、陨落贵族，对应到元末明初就是朱元璋、刘伯温、沈万三。随便摸出一个老百姓来，他都能说出朱元璋是要饭的出身，说刘伯温精通风水，给北京城设计了龙脉，说沈万三出钱帮朱元璋修城墙。我问，朱元璋怎么走上造反之路的？他说，被逼的。与历史上的起义军头领不同，朱元璋从来没想过揭竿而起。他要了几年饭，又回到了寺院，此时元朝已经变天了，到处都是起义军，他觉得能躲在寺院里苟且偷生就行了。结果呢？发小给他写信，说自己在起义军当小班长了，邀请去加盟。这封信吓的朱元璋瑟瑟发抖，急忙把信烧了，信是烧了，但是他谋反的罪名还是被扣上了，元军准备来寺院捉拿他，他走投无路，只好加入郭子兴的起义军当了大头兵。我问，他又如何当上老大的？他说，一进革命队伍，朱元璋如鱼得水，火箭一般的提拔速度，亲兵队长、财务主管、总将领。郭子兴一看，这小伙有前途，把养女嫁给了他。再往上蹿，他就要当老大了，此时，他遭受了很多嫉妒，包括郭子兴的儿子们，于是朱元璋提出，岳父大人，你看这样行不？我挑几个人，出去单干，还用您的旗号，还属于您的分支。岳父答应了。朱元璋这个名字，就是岳父给他起的，“诛灭元朝、璋礼天下”（此说法有争议。而且郭子兴未必有那么大的格局）的意思。就这样，朱元璋带了二十多个兄弟另起炉灶了。不到一年，有了自己的地盘：滁州。很快，他就功高盖岳父了，分公司比总公司还大了，那么分公司自然就成了总公司，他接收了岳父的队伍，打入南京，并以此为根据地。我问，打入南京时，朱元璋还有几大对手？他说，北边有刘福通，但是威胁不大，因为他要直面元军，遭到的全面打击最早也最重，属于起义军里的炮灰。苏州方向有张士诚，但是这人小富即安，没有大的野心，只想看住苏州一带，没想过统一全国。整个南方规模最大的起义军是长江上游的陈友谅。定居南京的朱元璋此时已经请到了隐居在家的刘基，也就是刘伯温，为了赞美他智如孔明，特意请了三次。刘基给朱元璋的建议是远交近攻（陈友谅在武汉，张士诚在苏州。先打陈友谅，咋叫远交近攻？），集中力量先搞一个，先搞谁？谁大搞谁，就搞陈友谅，两家在鄱阳湖打了一场水仗，拿下了陈友谅，剩下两家就没任何难度了。我问，朱元璋他们起义会不会也借用宗教之名？他说，肯定的，宗教是最容易蛊惑老百姓的。别说明朝了，义和团离今天没几天吧？老百姓还相信刀枪不入。朱元璋最初投身的红巾军信奉明教，当时教主叫韩林儿，自称“小明王”，韩教主不仅是个教主，还创了个国，国号大宋，顾名思义就是光复宋朝，朱元璋也臣服于韩教主。我问，打败陈友谅了，朱元璋不是很强大了吗？为什么还要臣服于别人？他说，朱元璋的政治信条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为什么要缓称王？因为枪打出头鸟。元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称王谁挨打，躲在韩教主的屋檐下可以少挨刀。韩教主不过是朱元璋的傀儡，等他差不多吃掉整个南方时，在刘基的建议下，淹死了韩林儿，自己称吴王了，但是朱元璋需要继续沿用明教来给起义军洗脑，你不是小明王吗？那我就是大明王，你是伪王，我是真王，把韩教主的大宋更名为大明，一般朝代名字都是单字，明朝是俩字：大明。我问，起义军用的什么迷信口号？他说，天下乱，弥勒佛下生，明王出世。最初，韩林儿扮演的就是这个明王，朱元璋淹死韩林儿则是真王弑杀伪王，信徒觉得更加光明了，哇，真王终于现身了。我说，洗脑高手。他说，能成领袖的人，一定是洗脑天才。他不仅给起义军洗脑，还给全国人民洗脑。他准备北上时，先进行全民总动员，发布战书《谕中原檄文》：“自古帝王林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我说，有气势，我看了都觉得热血沸腾。他说，他还要给大家种心锚。大家肯定嘀咕，大蒙古帝国所向披靡，咱汉人能打过他们吗？朱元璋就说了，历史是有定论的，“胡虏无百年之运”，现在差不多一百年了，他们死到临头了。为什么“胡虏无百年之运”这句话这么深入人心呢？是绞杀蒙元后，老百姓纷纷感叹，哇，朱元璋预测的真准。实际上，任何民族的政权如果运作的好，都会有无限的可能，很大程度上人是决定历史的，例如清朝，人家不止一百年。我问，朱元璋为什么定都南京？他说，他是安徽人，可能觉得南京离家比较近吧，他比较恋家，他甚至有过一个很奇葩的想法，想定都他老家安徽凤阳。另外，他参加起义军不久就盘踞了南京，一待就是十多年，有感情了。还有，建国初期，一定要采取防守战略，北京离蒙古还是太近，南京至少有长江这条水长城。我问，民间不是有个说法，刘伯温设计了今天的北京城吗？他说，那都是瞎编。明朝的北京城是在元朝基础之上建造的，元朝北京城的选址者、设计者、规划者是八思巴。明朝迁都北京是因为朱棣篡位，朱棣之前被封为燕王，顾名思义，分管北京一带，篡位成功，自然要把基地拉回自己的大本营。这是刘伯温死后四五十年的事了。应该说，若不是杀出个朱棣，明朝大概率会一直定居南京。我说，朱元璋一直拿他和刘伯温类比刘邦和你。他说，的确很像。我说几个点，你品品。第一、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刘伯温是朱元璋打天下的第一功臣。第二、论功行赏时，刘伯温排名很靠后。第三、没有当上丞相。第四、给了刘伯温一些很虚幻的头衔，例如能占卜未来，擅奇门遁甲。第五、后人对刘伯温很是崇拜，而当时却没有被重用。我问，他不是丞相？他说，不是。他干过最大的官是太史令，管天气的。我问，朱元璋跟刘邦像不像？他说，非常像，卸磨杀驴，开国功臣杀的差不多了。朱元璋打天下的第一功臣应该是李善长，建国后封了丞相，后来也被朱元璋给杀了，是退休多年以后杀的。这里面还有个小插曲，朱元璋给李善长以及家人签发过免死金牌，可是拿出来应急时才发现，上面有条温馨提示：谋反罪除外。给他定的就是谋反。我说，都退休了，谋什么反。他说，是他下一任丞相胡惟庸波及到了他。朱元璋对胡惟庸的策略就是无限纵容，让其使劲嘚瑟，嘚瑟到什么程度了？可能真的有了反心，于是一次性斩草除根了。有多彻底呢？直接把丞相这个制度给结束了，省的以后有人跟我叫板，所有权力都掌握在皇帝一人手里。今天，有座城市，青年总是闹腾，老百姓心里有疑问，国家拥有这么强大的军事实力，为什么不去治治他们呢？其实，可参考朱元璋治胡惟庸。我说，都当到丞相了，竟然还迷信免死金牌。他说，充分说明李善长的政治水平和朱元璋比起来只是小学生阶段。我问，朱元璋为巩固政权，还做过哪些？他说，锦衣卫，这个熟悉不？锦衣卫对官员能监控到什么程度？你吃拉面放了几段葱他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另外，杀贪官，手段极其残忍，甚至动不动株连。据说他父母饿死就是因为贪官劫粮。朱元璋是历代皇帝里反腐力度最大的一任。为什么他给人的感觉就是杀杀杀？归根结底是对旁人的不信任，对集权的追求，以及对贪污的痛恨。我问，沈万三的故事是真的吗？他说，假的，沈万三跟朱元璋都不是一个年代的。明史专家顾诚有篇专文《沈万三及其家族事迹考》，认为沈万三生于元代死于元代，关于他的一切“事迹”均属于讹传。我问，明朝恢复科举了吗？他说，恢复了。不过呢，最初考中进士的全是南方学子。朱元璋看了以后很生气：难道我大明只有半壁天下吗？还是你们考官在舞弊？实际上呢？朱氏王朝建立的时候北方战事稍息，南方相对安定，读书也需要环境。于是朱元璋推出南北分别科考的先河。由此，你也就知道为什么高考要按省划录取分数线了，道理是相通的。我问，你觉得南方人聪明还是北方人聪明？他说，今天，没有战乱了吧？看看现在的两院院士，文人，还是南方比例大，南北学子有差异是事实。我说，我们山东第一高考大省表示不服。他说，从另外一个角度讲，财富值也是智商的外在表现，看南北经济差异。我问，南京最有朱元璋色彩的景点是什么？他说，有个景点应该对你最有吸引力，只是现在没了，朱元璋曾在秦淮河畔设置“国营妓院”，称大院，后称旧院。后来，还出现了研究、评价妓女的《嫖经》，成为当时的狎妓指南。整个明朝娼妓业都很发达，哪怕是穷乡僻壤，也不乏其人。但是朱元璋的国营妓院没开住，因为，去消费的百姓少，用公款的官员却多的很，到头来还是掏空国库。我问，现在有啥值得我去看看的？他说，明孝陵，朱元璋和皇后马氏的合葬陵墓，占地面积一百七十余万平方米，是中国规模最大的帝王陵寝之一。我问，明朝殡葬有什么特点？他说，后妃殉葬。朱元璋死后，四十多个后妃全被赐白绫。我说，太残忍。他说，开国皇帝要比一般的皇帝残忍，主要是从起义到登基，一路双手都是沾满人血的，杀人是有惯性的。当然，不是所有皇帝都会弑杀功臣。中国历史上开国皇帝处理开国功臣大致分为三类：一类是刘邦、朱元璋这种，直接诛杀；一类是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和平交接；一类是刘秀的“退武进文”，就是以功臣为核心的武将体制改为以文官体制（？）。我问，您如何看待刘伯温的《烧饼歌》与袁天罡的《推背图》？他说，抠字眼游戏而已。明初，大家都知道刘伯温这人很厉害，博观古今，也知晓天文地理，那就有人好奇了，都是读书人，为啥你刘伯温这么厉害？就传闻说，刘伯温曾得到一本天书，研读之后便本领大增，就连朱元璋也深信不疑，甚至在刘伯温死后还派人去家中搜寻此天书，还真找到了。我问，什么书？他说，《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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