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再回准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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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二月清明春来早,果真如此。初春的鄂尔多斯,虽然遭遇了一场罕见沙尘暴的肆虐但经过连续几日淅淅沥沥小雨的洗礼,大地又呈现出一派春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景象,满山遍野的桃杏树首先绽放出一朵朵红白相间的小花,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似雪,争香斗艳,杨柳树也盈育着毛茸茸的花蕾,其它各种树木也不约而同相继抽出嫩芽,地上的花花草草争先恐后破土而出泛起绿意。天空一碧如洗,只有几缕薄纱似的云彩与格外新鲜的空气相辉映。难得大好天气与朋友相约今天一同去准格尔旗采风。

汽车驶出东胜市区,沿着省道(包府公路)向东南方向进发,和旭的阳光透过薄纱似的云霞照耀在大地上折射出一道道金灿灿的光芒,时而穿过车窗照在人身上,使人不禁感到有些疲泛倦意,迷上双眼,我的思绪不由的回想起了当年回口里(口里:当年梁外人对东胜县神山以东准格尔旗一带的称乎,按如今史料记载,口里应为现准格尔旗东部及山西右玉杀虎口以东以南地区)的情景。

记得那还是上世纪80年代末的一年,东胜县周边地区遭受了百年不遇的严重干旱,整个夏天骄阳似火,太阳好像要将所有热量一下子散发出去似的,地上的泥土像热锅中炒过一般,偶尔长出的一颗颗野草也萎缩着叶子耷拉着脑袋。闷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春夏秋三季点雨未滴,农民春天送出去的粪堆还原原本本堆放在那里任凭风吹日晒,籽种无法入地,秋天几乎颗粒无收。人的生活还好解决,买点当时三毛钱一斤的标准粉白面或用鸡儿鸡蛋换些挂面(一只母鸡可换十斤掛面,五颗鸡蛋可换2斤挂面)节省点凑合也能度日,可牲口的草料成了当时社员群众的一大难题,就是你有钱也在当地难以买到,所以当地的农户都投亲靠友四处打听看哪里收成好就准备去哪里调用些草料回来储备牲畜的“过冬粮。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今年如果不备足草料,来年的春耕生产就成了一大难题。

转眼已至深秋,经多方打听,口里和沿滩(沿滩:指流经鄂尔多斯境内的黄河南岸沿线乡镇)一带今年雨水不错又有水浇地,收成也一定可以,因此那年秋天回口里和下沿滩的路上就不约而同形成了一支支浩浩荡荡的拉草大军。

俗话说得好:庄禾人家不用问,一家做甚都做甚。为了储备冬草,我也联系了我的户家三爷爷(我爷爷的堂弟)加入回口里拉草的队伍行列,回口里拉草一者因为三爷爷的岳父家在口里,所以对回口里的路线比较熟悉,二者去沿滩拉的全是小麦秸秆,人们一般称其为麦滑子,牲口不肯吃还不长脂膘,而口里全部是糜谷草,因此选择了回口里。

口里有我的老姑姑家(和我爷爷亲姊妹),但因当时通讯条件有限,无法取得联系,真正收成好坏也不得而知,就这样准备慕名而出发。这是我第一次回口里,也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因为年龄小对路线不熟悉,所以三爷爷就是我一路的向导。听说当时口里的咸盐供应比较紧缺,临行前我们每人花十二元钱买了一袋咸盐(一百斤装)做为本次投亲的礼品。

一切准备就绪后每人赶一辆马车从老家(东胜县柴登公社)出发。虽然已入深秋但天气还是那么的干燥闷热,迎面吹来的风像热浪一样冲击着人的身体,路边的大树也卷缩着叶子像害羞的小姑娘一样低垂着头。一路上途经东胜、神山、乌兰哈达、铧尖、石场、沙蒿塔,一路颠簸,沿途大小汽车寥寥无几,只是偶尔遇上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马车队一炮黄尘行进在回口里的便道上,可能也是和我们一样的拉草小分队。一路走来我边走边观察,心里不由的犯起滴估,因为沿途和我们老家没什么两样,也是地里不见庄稼,场面不见草垛,偶尔还能看到田地里没有撒开的粪堆。人在路边的地上走好像踏入灰堆的感觉,我试着问三爷爷还有多远,他老人家含糊其辞的说一句走哇,快了………

马车沿着坎坷不平的四道柳川不紧不慢的前行着,等快入头道柳,才见河川里有了潺潺流水,路两边农户的场面上也有了堆放的粮草,地里还有尚未收割完的庄稼,人们正在忙碌着。这下我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一些,心里想这回大方向是走对了,但不知老姑姑家今年收成如何?

沿着河滩一路行进,过了四道柳转入悖牛川,下午时分便到了石佛爷塔,也叫孙家塔,顾名思义,那里的石崖上有几宗石头雕刻的佛像,所以我推断石佛爷塔这个地名就是由此而取。这里的庄稼长势甚好,走进孙家塔更是不一样的感觉,田地里的庄稼充满了成熟的希望,弯着腰,躬着背,低着头好像一个个成功者谦虚地迎接我们远道而来的梁外客人,孙家塔借助悖牛川流域水资源的优势,除梁上的地以外塔地全部能浇水,等我们到的时候,除地里一部分庄稼没有收割外,一半的庄禾已基本上了场。一路上这是最让我窃喜的地方,忽然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石佛爷塔有我们的“一家子(都甲户口相同的同姓人),今天我们准备在这里借宿。一家子也是我的爷爷辈,和我的三爷爷拉话很投机,因为他们在旧社会都在国民党部队当过兵,后来起义的。新认识的本家爷爷看上去也已六十有余,脸宠发黑,性格烈暴,住着一间土房子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屋顶的椽檩也被煤油灯烟熏的发黑,炕上放着一个半新不旧的八仙桌子,桌子上放一盏煤油灯,旁边放着抽水烟的家什,地下除了水缸以外再没有什么家具。把我们迎接进家后就忙着生火做饭,可炉灶不大顺畅老是往外冒烟,熏得人直流眼泪,爷爷解释说他家的炉灶忌风,一刮西北风炉灶就不快,我想他家的椽檩墙壁发黑与这个也有直接关系。

晚上,老哥俩在油灯下彻夜长谈,一边抽烟喝茶,一边叙旧聊天。从旧社会到新中国,从解放到土改,从南方至北方,从口里到梁外无所不谈,谈到有趣的地方还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我由于年轻,和他们没有共同的话题再加上一天赶路的疲劳,喂好牲口后躺在炕上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深秋的早晨已有了几分凉意,太阳托着一层薄雾缓慢升起,草地上露珠在闪闪发光,清凉的微风从身边抚过,有时还带着淡淡的清香。爷爷的儿子也就是我的爹爹听说我们从梁外回来,一大早就来叫我们去他家里吃早饭。爹爹家离我们住宿的爷爷家不远,大约三四百米,在靠山脚下居住,爹爹带我们沿一条小路穿过几户农家小院行至他家附近时上了几个石头台阶便是他家的院子。院落不大,石头院墙,爹爹住的东屋,是一个单间,一盘红油大炕,炕上铺一块油布(几十年前人们请画匠在布上画上图案再刷几遍清漆而成),地下放着一个门箱柜子,还有菜瓮,水瓮,墙上挂着两个相框,里面有些黑白照片,按装相片的后底是一张硬纸质的毛主席语录。为了招待我们远在梁外的本家人,婶娘特意大早起来擀了豆面为我们准备了早饭,这在当时已是招待客人的上等茶饭了。爹爹和婶娘的性格都比较内向不咋善于言辞,只有两位爷爷坐在那里谈古论今,我则偶尔随声附和两句。

离开石佛爷塔,下一站就能到达目的地了,经过龙头石圪尖后我们先去了勿图门白家塔村,三爷爷的小舅子就住在这里,三爷爷将车马安顿好,便送我去壕赖梁我的老姑姑家。从白家塔出发沿着一条沟逆流而上大约走了七八里路,三爷爷手指着沟掌坡上一户人家说:那就是你老姑姑家。

顺着三爷爷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户四间低婑土房的小院落,座北迎南呈现在沟掌的半山坡上,门周围有许多桃树、杏树,海红子树,时下正是海红果成熟的季节,远处望去紫红的海红果压弯了一根根嫩实的支条。房子西坡上是一个堆放粮草的大场面,堆积着很多庄稼和一些打过粮食的草桔杆,我的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许多,这里的收成一定不错。

大约是听到外面有小狗的叫声,老姑姑也从家里走了出来。老姑姑个子不高,长脸小眼睛,头发已经花白,消瘦的脸颊显得有些沧桑,那时已年近七旬,老伴已去世,膝下有三子两女,除大儿子在包头工作外,其余几个子女都在身边。我跟老姑姑以前一直没有见过面,但听三爷爷介绍说我是她的小侄子后,显得很高兴,也有些激动,眼角顿时显得有些湿润,连忙取来海红子酸杏干等梁外没有的稀罕东西给我们吃似乎想淹盖她激动的情绪。老姑姑已多年未上梁外见她的兄弟姐妹了,多少年来,我是回口里看她的第一个最亲近的人。但说实话,如果不是梁外今年天旱火燎回来拉草救急,我也肯定顾不上专程回来看望她老人家。三爷爷吃过饭返回了白家塔,我们约好三天后的上午在勿图门会合。

在老姑姑家的几天里,没事就帮他们干点力所能及的活儿,担个水啥的。老姑姑家的吃水及不方便,挑水要下沟底去,坡很陡,挑上水回来相当于爬二十层高的楼房,所以用水要特别节省。唯有烧碳不缺,老姑姑家自己在沟底就有个小煤窑,窑口不深只有三四米,需要时赶个毛驴下去驼上两垛,很是方便。今年老姑姑的两个儿子(我二叔,三叔)家收成都不错,知道我的来意后,二叔说他能给我装一车糜草,这回我的心里彻底踏实了。

在口里农户种地不是说种了几亩谷子,几亩荞麦,而是说种了几个牛工的谷子或荞麦,以牛工为单位,一犋牛耕一天地的面积则为一个牛工,二叔说他今年种了八个牛工的糜子,所以糜草自家用不了,让我拉走一车。

口里的庄禾都是种在坡坡洼洼上,有的地里车根本去不了,所以有时候收割下的庄稼要靠人来背到场面上,十分辛苦。

三天时间转眼就到,临起程,三叔又给我装了一蛇皮袋玉米,让我在路上给牲口喂料,老姑姑站在一旁眼角含着泪花依依不舍的样子,又担心我在口里的山路上赶车把式不行,特嘱咐三叔送我到勿图门,大约也就是十多里的路程便到了勿图门,那天正逢当地赶集,在集市上转了转顺便等着和三爷爷会合。我花一块钱买了两盒青城牌香烟塞给三叔,三叔说说我不要胡乱花钱,我硬是塞进了他的上衣口袋。

集市上大多是卖水果的,各种花果在口里盛产,家家户户都有种植,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但卖得还是不怎么快,赶集市的人熙熙攘攘,但都是当地农民,外来人员较少,我抽空买了几斤海红子准备带回家。不一会三爷爷也到了,告别三叔后,我们则原路返回。

回想起老姑姑出嫁后,一辈子因路途遥远交通不便而没上过梁外,没住过娘家,再没有见过她最亲近的人,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滴……滴……滴……“快到了”。几声清脆的汽车喇叭声和伙伴的提醒打断了我的思绪,不知不觉汽车将驶入准格尔旗那日松镇了,这次走的不是上一次的路线,沿省道行至伊旗纳林桃亥镇后经边家壕转边贾线到弓家塔再前行约十公里便到了,如今那日松镇周边的变化真是无法想象,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面目全非”。

三十多年过去了,昔日的勿图门已一改往日旧面貌,宽敞的柏油马路四通八达,一幢幢新房拔地而起,梁上沟里尽是煤矿,运煤车辆排成了长龙,马达轰隆,车水马龙,煤炭源源不断运往四面八方。走上壕赖梁站在高处张望,试图寻找老姑家的住处,可根本连一点旧情形也没有,到处不是正在开采的坑口就是采挖后回填平整的绿化带,几经周折才打听到老姑家的住处已被煤矿征用,老姑姑在我走过不几年已去世,三叔也搬到外地了,现在只有二叔一家居住在政府统一安置的移民新村。我们按照路人指点的方向找到了移民新村。

新村建在一个靠川畔上,房屋整洁漂亮,一排排、一幢幢景然有序,每户人家都有自己的小院落,通往新村都是一色的水泥硬化路面,道路两旁都种植了绿油油的两行松树。

见到二叔后,他一眼就认出我来,二叔今年已七十有余,看上去消瘦多了,虽有些驼背但身体还算硬朗,老两口虽然年龄大了,但屋里屋外收拾的干干净净。坐下来二叔首先讲述开了他们口里这些年的变化:唉!老命,你看你那会儿来二叔家,土打墙茅菴房,吃了上顿没下顿,说出来不怕人笑话,炕上连沙毡也铺不满,看现在可是做梦也想不到咱口里这山架地方有这么大的发展,你看你上次来那会儿,二叔点的煤油灯,担个水能愁死人,尤其是种在那坡坡洼洼上的庄禾秋天还得人往回背了,看现在点灯不用油,耕地不用牛,家里一切电器化,家家户户吃上了自来水,炕上铺的这全是咱准旗纳林生产出来的仿古地毯,钱来兰也管够花。现在农民种地不仅不上税政府还给补帖了,还有退耕还林退牧还草都给农民补钱,煤矿还每年给污染费。在我们准格尔旗大型煤碳集团就进驻好几家,有伊泰、伊东、满世、汇能、蒙泰,小型煤矿数也数不清,汽车拉运赶不上趟就用火车拉,集装站还建起好几个,有西营子集装站、虎石站、准格尔召站,过去口里人逃荒尽往梁外跑,我们一直没走扛过来了,这回可是闹对了。说话间我给二叔点上一支烟,他轻轻的吸了两口接茬说:娃娃们,现在国家对咱农民的政策一年比一年好,我们老俩口不仅每个月能领养老保险,象我们这上了七十岁的还给发的高龄补帖,住在农村也过个生活没一点问题。但饱时不能忘饥时的苦,你们现在有了钱可不敢把钱狗疯扬场瞎作害,这也吃不下,那也喝不下,现如今的生活要跟过去相比那真是在天堂上活着了,天天都在过大年,我们这辈人苦日子是算熬过去了。人这一辈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要牢记过去艰苦岁月,珍惜现在的美好生活。

谈话间听到新村的广播喇叭开始了傍晚的播音,几则新闻后播放起了具有乡土气息的准旗漫瀚调:

你知道咱准格尔旗有几十几座山?

几十几座山里有几十几层碳?

几十几个大小煤矿创高产?

几十几辆汽车拉煤运往集装站?……

我知道咱准格尔旗山连着山,

座座山里有采不完的碳,

集团公司私营企业连年创高产,

数不清的汽车拉煤运往集装站…………悠扬的山曲儿回荡在山川中,让人陶醉,更让人留恋。

伴随着优扬醉人的本土漫瀚调,二婶已做好了炖羊肉端了上来,二叔边吃边笑边介绍:我们准格尔旗这炖羊肉在咱全内蒙也赫赫有名,我们的山羊吃的全是山上的硬草,锁笆、扎蒙、地茭,所以肉质肯定比其它地方的羊肉好的多。品尝了一块,确实准旗羊肉不腥不膻不腻入口绵香独具风味口感特别的地道。

不知不觉夜幕即将降临,饭后告别了二叔,结束了当天的采风行动,准备驱车返程。

借着国家大开发大建设的东风,如今的口里变了,几年间变得让人感到目不暇接,据相关资料显示,现已探明准格尔旗煤田面积多平方公里,储量多亿吨,准格尔经济的飞速发展,矿产资源的有序开发使的如今的口里成了当地周边的一块风水宝地,也成了扬眉又吐气(绒山羊、煤炭、铀矿、高岭土、天燃气)的鄂尔多斯高原上一颗更加熣璨的明珠。

作者简介:

杨云清,网名:等待黎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生人,祖籍陕西省府谷县狮子城,久居鄂尔多斯市东胜区。自由职业,爱好阅读与写作。

来源:大美准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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