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念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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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亲对儿女的爱心是永恒的,儿女们对父母亲的孝心是难测的。

世界上有许多歌颂母亲的著作,也有许多赞美母亲的歌。我既不是什么文化人,也不是什么歌唱家。我写母亲完全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从内心怀念亲人的一种悼念方式。

母亲,天年终。离开我们已经有二十五个年头了,但是母亲的音容笑貌经常闪现在我的脑海里,睡梦里经常出现母亲为儿孙们操劳的片段,使我久久不能忘怀……

其实,我的母亲和千千万万个母亲是一样的。是一个极普通极普通的老百姓,是生活在最低层的劳动妇女。母亲是受封建礼教毒害最深的女人。母亲从八岁就被外爷、外婆强制裹脚。天天被折磨的哭天喊地,大人们却没有一点同情心,仍然天天实施强制的手法进行裹脚。说一定要裹出一个三寸金莲,成为全村最漂亮的女子(当时人们审视女人漂亮的尺度就是看脚的大小)。经过几年的磨难,母亲终于完成了裹脚的任务,她的脚确实成了姐妹们羡慕的榜样。母亲也确实为自己有一双三寸金莲而骄傲过。然而,在出嫁后的实际生活中,却给自己带来许多的不方便和困难。

母亲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她的一辈子饱受了封建社会的压迫、剥削;经历了民主革命时期的风雨历程;参加了支援解放区的捐粮捐款活动……

母亲的一生是勤劳、善良的一生。为了家庭生活和社会的责任,镂心呕血直到她离开人世的一天。

一.小棉袄和水葫芦

从我记忆里,最早的一件事就是胡宗南进攻延安的时候(大约是一九四七年---一九四八年)。有一天,住在川道里的外婆、舅舅、妗子、大表哥、大表嫂、二表哥、表妹一大家子,赶着毛馿,提着鸡鸭,大包小包的来到我们家。说白军进攻延安了,(老百姓把国民党军队叫白军,共产党军队叫红军)红军都转移了。住在川道里怕白军欺负,都到山沟里躲避白军。

母亲和嫂子(哥哥已经结婚了)忙着给亲戚们安排住处、做饭,忙的不可开交。哥哥在担架队支差还没有回来。

母亲给我赶做了一件小棉袄,说怕在跑白军时冻着了。布是父亲的一件旧褂子剪的,没有棉花母亲把自己棉衣里的套子弄出来,用手撕成碎片装入小棉袄。我和表哥的孩子‘天恩’玩“典窑卖地”(就是挖六个小坑,用干羊粪珠玩的一种游戏)越玩越高兴,忘记了什么时候。突然听见空中有一种隆隆的声音传来,(现在知道是飞机的声音)孩子们都楞了,抬头向天空张望着,可什么也没看见。

听见飞机响,全村人都乱了。井沟里住的苗家、阳崖上住的王家、前硷里住的张家都像兔子遇见了老鹰,没命的往后硷里“苗青”家的山窑里跑。(那是一孔靠山挖的有几丈深的山洞,不怕飞机的炸弹。前几年回老家还去看了看,仍然是那个老样子)

嫂子急急忙忙地跑来,一把把我架架楼上,(就是坐在肩膀上)拉着表哥的孩子就跑。说“你们两个没听见飞机响!飞机撩炸弹会把人炸死的。”

我们家正在推磨。人们顾不上把馿卸下来,飞机的声音吓的馿在磨道里又跑有跳,磨顶上、磨道里撒的全是面,也没有人去收拾收拾,一个劲往山洞里跑。快到山洞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我的小棉袄,我的水胡芦。“阿嫂,我的棉袄,我的水胡芦。”“不要了,没不了,飞机走了我们再去拿。”“不行,不行,我要,我要。”我仍然缠着嫂子要棉袄和水壶芦。

这时候,母亲气喘吁吁-地跑来了。说:“你们也不把馿卸了,就不怕把馿挣死。”一边说着,一边把小棉袄和水胡芦递给我。以后记着拿自己的衣裳。(原来,母亲冒着飞机要来的危险把馿卸了,才到窑洞里来的。)

飞机来了,在村子上空转了好几圈,响声震得窑洞里掉土块。最后撩下一颗炸弹,轰的一声,沟里卷起一股土浪。吓的大人小孩都不敢出声。

飞机走了好一阵,人们才探头探脑地从“苗青”家的窑洞里出来,懒懒散散地往自己家走……

傍晚的时候,村长传下话:“今天晚上,不能住在家里,恐怕白军来了。”

晚饭以后,村里的人都四处找住处。我们家和舅舅家就住在寨子下面的杏树洼里,既能看自己的家不被人偷,又能在有白军来的时候爬上寨子逃跑。我靠着母亲抱着水壶芦,盖着小棉袄,睡的正香。母亲推我“快起来,快起来,白军来了。”我睡眼朦胧地睁开眼睛,村子里到处都是火,人影晃动,人声吵闹,吓的我“哇!”就要哭出声。母亲一把把我的嘴按住。“不敢哭,白军听见了,要杀人的。”我哏喑着,披着小棉袄提着水葫芦,坐在嫂子的肩膀上,悄悄地转移住地。

走了大半夜,才到大人们认为安全的地方。一个离村子四五里远的‘杜梨嘴“的沟壕里住下。

夜黑凄凄的,风呼呼地刮得人凉嗖嗖的。我紧紧裹着小棉袄,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母亲仍然向家人和亲戚们叮咛着跑白军注意的事情。

忽然,传来女人的哭声。母亲问怎么啦。回答是表嫂家的‘天恩’掉到崖坡下面去了。母亲一把把我放到地上,急忙跑过去,摸到崖边,顺着孩子的哭声把孩子拉上来。并对表嫂说:“注意点,年轻人多关照孩子,不要弄出哭声把白军引来大家都要受连累。”

天刚蒙蒙亮,母亲就把带来的烙饼子分给大家:“我们先吃一点,等白军走了,再回去做饭吃。”

舅舅吃了一个饼子:“我到山上看看,看有什么情况没有。”

一会儿,舅舅跑着回来了:“周树原盖上黑丫丫一片,到处都是白军。这里恐怕不保险,我们还是重新找个安全的地方吧。”

到哪里去呢!大人们急的转圈圈,孩子们望着大人不知出什么事了,恐惧的心里压抑着躲避战乱人们。

在大人们着急想办法的时候,我穿好小棉袄,打开水胡芦喝水,也学着大人们的样子转圈圈。

过了好一会。母亲说:“看来,回家是不可能了。我们只能再往前走,到蓖麻沟的稍捻里(就是山洞)躲一阵了。”

在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只有按母亲的提议向蓖麻沟的稍捻走。

在跑白军的日日夜夜里,母亲为我做的小棉袄和装水用的壶芦(一种蔬菜的硬壳做的水壶)一刻也没有离开我的身。这两件东西,一件帮了我爱喝水的忙,一件使我抵御了在野外场地、山洞里的寒冷。现在想起来,哪个小棉袄的作用比今天的羽绒服要强百倍。

二.粗布书包

我们家是一个穷苦的农民家庭。听母亲说,我老爷的时候家境还可以,后来鸦片烟在中国流行,当地许多人染上鸦片隐,我父辈三人都吸鸦片烟。(人一旦吸毒上了瘾,就忘记了自己对家庭、社会应负的责任,完全成了毒品的牺牲品。)再加上土匪横行,到处绑票。我奶奶、三姑、四姑都被土匪绑了票,光赎金就卖了好多地和三孔窑洞。因此,到解放时,我们家连一头牛也没有,几亩薄地全靠母亲和哥哥人力翻地、播种,收成也不好。只能维持有饭吃。

在我九岁的哪年春天,母亲用老土布做了一个有提带的大布袋,买来蓝色染料把袋染成蓝色,嫂子在口袋上绣了一个五角星,非常好看。

母亲拿着布袋对我说:“你今年九岁了。应该念书了。”

我问母亲:“是不是让我当学生?”

母亲说:“对,是叫你去上学、念书。咱们家,人老几辈没有一个识文断字的人,在人面前抬不起头,老是受人欺负。现在解放了,托毛主席的福,我们穷人也可以上学,学文化了,你是咱家第一个上学念书的人,要好好学习,长大了才能为咱张门扬眉吐气,改变门风……”

我问母亲:“到哪里上学?”

母亲说:“大禹村,你外婆家村子里的‘大禹小学’,你姑父当校长,有好多学生呢。”

母亲带着我向二十里远的外婆家走。路过文安驿街上,母亲用五分钱买了一支铅笔,两毛钱买了四张‘凤莲纸’。到外婆家正好赶上吃上午饭,我和母亲也不客气,上炕就舀的吃妗子做的杂面条。

吃罢饭。母亲让二表哥把四张‘凤莲纸’钉了两个本子放在那个母亲缝的书包里,母亲就帮外婆清洗碗筷去了

下午。母亲带我到学校找到校长办公室。姑父(校长)把我仔细看了看,对母亲说:“你这个嘻(小孩)很聪明,一定能有出息。”

母亲说:“谁晓得呢!看看吧。”

校长说:“好,学习学习就知道了。现在一年级上二册书,你就跟着上,不行,下半年再跟一年级上。”

母亲交了一块钱的学费回去了。

我跟着校长到教室,对正在上课的老师说:“刘老师,这是新来的学生,你给安排一下。”

校长走了。

刘老师给我安排座位,发了语文、算术书。

我开始了漫长读书生涯…..

我每天挎着母亲做的粗布书包,上学、放学挺有意义。现在我仍然记得老师讲的第一课:“学校门大大开,念书娃娃上学来。旧书念完念新书,新书好念人人爱。”哎,现在想起来,一个人的学生时代是多么的宝贵啊!哪真是黄金时代。

我们不能老在外婆家吃饭。母亲就求三外婆借给我们一孔窑洞,我和母亲另立炉灶,开始了母子独立的生活。

我在大禹小学,读了六年书,母亲陪伴了六年。

母亲不只要按时做好三顿饭,而且要想办法酬措买粮和油盐酱醋的钱。有时候,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向外婆家、三外婆家借一点,稍微有点好转,马上还人家。

上三年级的时候,学校要求学生订“中国少年报”,每份三毛六分钱。回家告诉母亲,母亲翻了翻只有一毛二分。母亲说:“咱不定了。”可是不知道大人难处的我又哭又闹的没完没了。母亲只好去借钱来满足儿子的要求。那时候,借钱谈何容易。母亲走了好几家才借够订报的钱。

文安驿唱戏的时候,母亲为了使自己的儿子能穿的体面,省吃俭用给我做上一套新衣服。自己却一直穿着补了又补洗得发亮的旧衣服。

母亲给我做的粗布书包一直用到小学毕业。五八年考上县中学,学生有带仓的书桌,才把那个用了六年的、补了多次补丁的书包给了母亲。

母亲用书包的布让姐姐给我做了鞋里子。

三.抽丝车

我和母亲在大禹生活的六年、初中三年吃、穿、用所有一切花销都靠母亲一人的劳动所得维持。母亲为了这个家的生活,年轻时代就拜师学会了抽蚕丝的手艺。每年夏天她都要和抽丝车相伴几十天。

夏天,蚕被农妇们养的成了茧。她们就需要抽丝人把茧抽成丝(她们叫竖线子),一种比丝绸用丝粗的丝线,农妇们用来给男人们纳鞋帮子。据说用这样的丝线纳的鞋结实,因为男人们在外面干活费鞋。

母亲就背着她的抽丝车,按照养蚕人的邀请,步行着到人家去干抽丝的活。

母亲把一只大铁锅装满水,让主人烧火把水烧开。母亲坐在靠锅的炕沿上,把茧放到锅里搅拌,挑起丝线头,穿到抽丝车上的麻钱(铜钱)眼里。母亲右手拿长筷子在锅里搅拌蚕茧,左手从马钱眼里往外抽丝。农妇在旁边拿拐子缠丝线。

从早到晚,一天又一天,整个一个夏天都重复着一个动作。锅里冒着有一百度的热气,炕烧的像火盆。一天劳累下来,母亲的衣服都湿透了,晚上睡觉都有沉吟声。第二天,母亲又坐在哪个火炕上,重复着昨天的动作。我也劝母亲歇两天。母亲说:“我们就靠着给别人出竖线子吃饭,耽误了人家的活,明年人家就不找我了。我拿什么给你交学费,买书买本子。我们拿什么买粮食吃饭。”

是啊!母亲不出竖线子,我和母亲吃什么啊!我又怎么能上学呢!

母亲给别人家出竖线子,出一斤给一两工钱。一个夏天母亲能拿到一斤多的竖线子工钱。

母亲背着赚来的竖线子(丝线),去到没有养蚕而需要丝线的农村,卖给那里做鞋的农妇们。(一两丝线能卖一块钱)一个村,一个村;一家又一家的叫卖。那是多么叫后人心痛的镜头啊!

母亲用卖竖线子换来的钱,在街市上买来需要的粮食和生活用品。夏天一身汗,冬天冒严寒,承受着重压,一步一步地回到我们的住处。抱着嘻(孩子)有一天出人头地,改变门风的愿望,信心十足地操劳着。

啊!抽丝车,抽丝车。你是母亲劳动的工具,更是我成长的供养者。我爱母亲,也不会忘记帮母亲给我赚了生活和上学经费的抽丝车……

四.卖窑契约

解放前,土匪经常以绑票的方法赚钱,我们家为了交纳赎金,把向南的两孔窑洞卖给了本村姓许的人家。是一个姓高的说合,写了卖窑契约。当时只卖两孔窑洞,没有卖窑前院子里的碾子。(母亲不识字)母亲说,那个写契约的人念的是“向南的窑洞两孔,不包括院子里的一台碾子。”解放后,组织互助组的年代。姓许的说碾子是他们家的,解放前就卖给他们了。父亲有鸦片吸,什么事也不管。母亲和姓许的讲不清楚,只好让写契约的人来证明。可是,哪个姓高的却说碾子也卖给了姓许的。而且拿着许家的契约指指点点地说母亲胡来。当时村里没有一个人识字,都是睁眼瞎。母亲看着那张契约一句话也说不出,晚饭也没有吃。睡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母亲就拿着那张契约去县上告状。接待她的是一个半大的小老头。母亲将事情的前前后后讲给这个公家人听,并把我们家的哪张卖窑契约拿給他看。公家人看了好一会说:“你说的对,没有把碾子卖了。把契约留下,你回去吧,我们找姓许的后,再开庭公判。”母亲很高兴地回来了,并把县上人说的话告诉了姓许的。

第二天,姓许的就骑着他哪匹高头大马去县里了。四五天才回来,而且是兴高采烈地回来了,传出话来:“告我,不想想,你有多少能耐,你有多少钱财!哼,这场官司我赢定了。”

过了三四天,县里来人说叫母亲到县里听审判。

母亲不相信姓许的话,相信县上公家人说的话,兴致勃勃地到县里去了。

后晌,母亲回来了。一脸的垂头丧气,官司输了。

从此,母亲很少说话。有时候不停地念叨:“‘向南的窑洞两孔,不包括院子里的一台碾子。’十八个字,怎么就变成十七个字呢!‘向南的窑洞两孔,包括院子里的一台碾子。’”……

一台碾子就这样成了别人家的东西了,要用还得求人家愿意才行。

母亲从此懂得了不识字是多么的难在社会上立脚啊!下决心一定要让自己的儿子去上学,学文化,学做人的本领、、、、、、

直到一九六零年,姓许的老三当兵复原回来。他才说了句良心话:“写契约的时候我在场,碾子当时没有卖给老大,是老大昧了良心,伙同姓高的改了契约,把那个”不“字刮掉了。又给县上人送了礼。。。。。。”

许老大走了。他儿子按他三大(三叔父)的意思把碾子还给了我家。这时候已是人民公社,都是全村人的了。

母亲拿出哪张卖窑契约:“哎!几年压在心里的怨气,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了”划着一根火柴,冒了一股黑烟!母亲是平凡的,最最普通的农村妇女。

母亲,又是善良的,勤劳的,慈祥的伟大母亲。

明天就清明节了,愿母亲在天之灵安息!

年4月4日上午10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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