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林柴有前世,也有今生总第期

皮肤科北京哪家医院好 http://pf.39.net/bdfyy/qsnbdf/150717/4658077.html

满载而归的农妇们

开门七件事,“柴”字要当先。

燃料进化史,伴随着人类进化史,发展史。

今天,我们建设生态社会,提倡绿色生活,农耕社会的燃料已渐行渐远。但是,物质文明的发展是有源流的,考察一下源头,回顾一下长流,对我们进一步发展,不无裨益。

柴是什么?什么是柴?

提出这样的问题,难免有人嗤笑。然而人类生活四大必需,首当其冲者不就是柴吗?提起柴来,真是一言难尽。老一辈人当然明白,年轻一代却知之不多;乡下人曾有难忘的经历,城里人或仅存模糊记忆。柴,其实就是烧火用的草木,或者是炉灶或篝火旁摆放的束薪,今人已不多见。在社会经济日益发达的当下,正在逐渐成为历史。然而,柴和人类的不解之缘,人类于柴的喜怒哀乐,在老一辈人的心中,却久久难以忘怀。

在过去的乡村,柴即是财。

旧中国的乡村,农民全靠农耕生活,一年四季轮番劳作,忙于春种秋收,打了粮食归仓,剩下的农作物稿秆便是不可缺少的天然柴火。什么玉米杆、高粱杆、谷草、麦草、棉花杆、豌豆杆、胡豆杆、油菜杆,无一不是生火做饭的燃料。粮食收获之后,许多稿秆在露天篷放,直到干燥,或是收进柴房中,或是堆放房前屋后的阶檐下,做饭前,再抱进灶房。

檐下堆满柴火,惹人羡慕

乡村的灶房很宽,一大间屋里除了水缸、案板、碗柜、饭桌之类,便是宽大的灶台。灶台用泥土和石块砌成,有一口锅的单眼灶,也有连二锅的双眼灶。灶台的排烟孔大多安放一口铸铁鼎锅,灶门口还用一根树枝钩吊着一只瓦茶壶。正中的铁锅用于煮饭炒菜,鼎锅和茶壶利用余热烧水,以供洗手、洗脸、洗脚、洗澡之用。贫穷农家难有独立灶房,常常在屋檐下搭个偏棚,有的索性在阶沿边糊个灶头,鲜有正规的灶台。正规的灶台前面砌有灰槽,灰槽后面的墙角便是堆放柴草的柴旯旮。柴旯旮里往往放置一根小木板凳,或是一块石头。乡下人做饭多由主妇掌厨,老人孩子专司烧火。烧火的人坐在木凳或石墩上,一边将柴草一根根地折断成束,一边塞进灶膛,不时用铁制火钳从灶膛里将烧过的灰烬掏进灰槽。遇上湿柴熄火或灶膛排烟不畅,就得用一根打穿竹节的竹筒吹火,那叫“吹火筒”。烧火的人顶着烟熏火燎,不断地用吹火筒往灶膛里吹风。煮一顿饭下来,烧火的人已是一个大花脸。人手宽余的家庭,也会利用空闲将秸杆绾成小把,以备做饭时少量抱进灶房,一则可以减少烧火的麻烦,还能保持灶旯旮不致堆柴过多,以免不慎酿成火灾。因此乡下一直流传着“饱水缸,饿灶房”的至理名言。

温暖充实的灶房,其乐融融

解放前,土地多寡不均,有些农户的农作物稿秆不能满足常年燃料需求,除了在田边地埂砍杂草、剔树枝、打疙篼,还得抽空四处捞柴。捞柴者多为家庭妇女,身背一个大稀眼背篼,手持一把竹筢。丘陵地区的农户房前屋后大多竹林茂盛,捞柴的就去近处竹林,捞竹叶、笋壳、杂草。竹林捞光了,再去远处的草坡树林。当时的树林多为大户人家所有,前往捞柴割草,最怕遇见主人,倘有不慎,不是被撵得鸡飞狗跳,便有被逮着倒背篼、缴筢筢。

新中国成立以后,随着土地收归集体所有,农作物稿秆便和粮食一样实行按劳分配,人们的烧柴日渐缺乏。虽然按人头划分了自留坡,毕竟难续四季炊烟。一年到头都要从事集体生产,为了满足烧柴之需,人们只得起早摸黑上坡割草砍柴,一到逢年过节放假,更是割草砍柴的绝好时机。

经过三年困难之后的农民,一直不敷温饱。为了节省粮食,人们不得不把豆杆之类充当养猪饲料,一日三餐的烧柴更是捉襟见肘。近处早已无柴可捞,于是顺时而生了捡柴的行当。男人们是主要劳动力,不敢缺勤集体生产,只有家庭妇女东拉西扯找些理由请假,偷偷摸进集体山林,身背背篼,手持竹筢,外带镰刀铁钩,筢树叶,捞松毛,拣枯枝,扳朽木,砍树桩。半天下来,一背篼柴火似一座小山,她们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满载而归,虽累尤喜。

捡柴的最怕遇上护林员,一旦被其察觉,无不惊慌失措,生怕护林员图谋不轨。要是被捉拿,便要受欺凌,还会受侮辱谩骂。此种行为被乡下人称为“按柴鸡婆”。传言某生产队有一护林员,凶神恶煞,行为粗鲁,言语污秽,一旦抓住捡柴的,总爱动手动脚,“柴鸡婆”们无不恨之入骨。一日,几个妇女合谋,先由一人将他诱入林中,趁其不备,便一拥而上,按倒在地,用稀眼背篼倒扣其身,轮番骑上背篼撒尿。护林员禁不住这种带味道的瓢泼大雨,连声求饶。“柴鸡婆”们泄愤之后,一轰而散。以后,那个护林员收敛不少。

满心欢喜

农民生活困难,不仅缺吃,更是缺钱。政策规定不准种经济作物,就连养鸡也要限制数量。无法挣钱,只得打起柴的主意。自家烧的是捡来的毛毛柴、草草柴、暴蔫柴和湿柴。省下一些把把柴、桠桠柴、黄荆、马桑和块块柴,利用早晚时间将其收拾停当,天不见亮就上路,挑起一百多斤重的柴担子,紧赶慢赶几十里路,去至人头攒动的柴市坝,任由买主东挑西选,惟求换得几元现钱,以解家庭日用之困。

在乡下人心中,柴即是财。每逢大年初一早晨,勤快的主妇准会抱起阶沿边的柴火走向灶房,兴致勃勃地边走边喊“财(柴)来啰,财(柴)来啰!”但求新的一年财源茂盛,人寿年丰,一日三餐,炊烟不断。

在城镇,柴煤电气交响曲

城镇的人住在青石板上,烧柴全得用钱买。改革开放以前,每个城镇都有一处竹木柴草市场,尤以柴市坝最为热闹。柴的品种多样,有绾成把把的草草,有扎成小捆的树枝、黄荆、马桑;有易于着火的柏桠、松毛;有刀砍斧劈的木柴块块。木柴品种繁多,什么青㭎、桤木、柏树、果木,五花八门,不一而足。还要分品相,看干湿,看成色,分辨哪些柴亮火,哪些柴黑火,哪些柴死火。各有各的买主,各有各的价格。一般说来,饭店茶馆和大户人家多买大柴,搭配少量柏桠松枝用以引火。烧大柴的砌自来风灶头,外加一根直通屋顶的烟囱,将烟雾和废气排出室外。灶膛内架一饼铁制炉桥,随时漏出灰烬和火炭。木柴燃烧后的火炭(也称烀炭)熄灭余火之后,又是一种再生的燃料,可用于取暖或烘烤杂物。民国时期,每到寒冷的冬天,街边巷口即有卖火人的摊位。卖火人身边摆放两个箩篼或背篼,一边安放火盆,火盆里燃着红亮亮的火炭,另一边装着尚未着火的烀炭。不时有附近的人手提一只竹篾编制内置瓦钵的烘笼前往买火。卖火人在烘笼里装进烀炭,添上火种,敷以热灰,买火人付过钱后赓即撩起布衿长衫,罩住双手紧抱的烘笼,一步三摇返回家中,或悠哉游哉踱进茶馆。

这些硬柴,价格不菲哟

居住城镇的不乏贫民,打不起自来风灶,砌不起烟囱,买不起大柴。不少家庭砌的是简易柴灶,有的简易到仅用竹篓和泥土糊成炉子。炉子下面也有炉桥,只因没有排烟装置,烧起火来也是烟熏火燎。遇上湿柴和碎屑,必得手持一把篾扇,不住地往炉膛里煽风,历尽辛苦方能做成一餐食物。贫困人家,走进柴市坝不敢大手大脚,左顾右盼,遇上别人挑剩的大柴或可贱价买上一点,拿回家中再劈成细条,做饭时先把奉若宝贝的把把柴,从悉心收藏的柴堆里拣出一把两把,点燃引火,再一根两根地添进大柴花子。其实,烧炉子的并非尽是柴花子,更多的却把目光投向街头巷尾。那些被人丢弃的花生壳壳,甘蔗渣渣,果皮杂物,刨花木屑,一切废品,只要晒干能够点火,都是可用的柴草。随着城镇街道和公路两旁树木增多,乔木落叶也成了不可多得的燃料。每到风吹叶落,便有大人和小孩在行道树下,或身背背篼,或手提竹筐,一只手攥着一根铁钎,一戳一片树叶,戳满半截铁钎,即将叶子抹进背篼或竹筐。

渣滓或树叶毕竟有限,少钱缺柴的人最终只得把眼光投向乡下,因此城镇上也有了一些捡柴人。他们身背背篼,手拿镰刀,走向近处的丘陵,甚至奔赴远处的山乡。捡柴人多为十余岁的少年,失学的或利用星期天、寒暑假的学生,他们明知道路艰辛,却拗不过父母的催促与呵斥,早早起床吃饭,带上预备午餐的玉米、麦子馍馍或饭团,翻山越岭,走乡串村,捡枯枝,扳朽木,待到装满背篼,已是下午时分。精疲力尽赶往回家之路,饿了啃几口干粮;渴了,捧几捧泉水。有的少年去时兴致勃勃,恨不得往背兜里装了又装,谁知回家路上重荷难负,三步一趋,五步一停,眼见暮色将至,只差嚎啕大哭。当年那批捡柴人,而今大多已过花甲,回首当年情景,免不了一番苦情重诉,止不住两眶热泪欲零。

简陋而实惠的蜂窝煤炉子

随着时代变迁,煤炭开始现身城镇,烧柴的逐渐改作烧煤了。原来烧自来风囱灶的无须改动设施,贫民们却不敢奢侈,普通家庭打一口炭灶,无力砌筑烟囱,只得在灶旁架上一个风箱。风箱多用圆木挖空,或用四块木板钉成,中间一根拉杆,一端是开合的风门,一端是操作的拉手。生火做饭时,先点起一两个易于着火的把把柴,然后陆续在烧旺的柴火上添加煤炭,一边添炭,一边拉风箱,直到火势熊熊,方可大量加炭。煮饭的人何其辛苦,既忙于灶后掌厨,又绕到灶前噼啪噼啪拉风箱,生怕炉中空气缺少,一旦炭火熄灭,便要重新生火另起炉灶,稍不留神,就要煮成夹生饭。

由于饭店茶铺和作坊都烧煤炭,路边道旁便有炭渣堆积。至于火车站外的铁路边坡,和工厂作坊的边坡沟坎,炭渣更是堆积如山。细心的贫民们惊喜地发现,在那些倒掉的炭渣中,尚有一些未曾燃尽的煤渣和碎屑,完全可以做燃料,于是拣煤渣、刨炭花的行当便悄然兴起。那些缺钱买煤的人们,发动家里的老人小孩,手执竹筐铁钩,每逢炭渣倾倒出来,众人一拥而上,不停挥动铁钩,细心翻找那些尚未燃尽的黑色或白里透黑的炭花。一个地方刨完,再去他处。街市老少德行各异,难免有逞强好胜之徒,或恃强凌弱,或占地称霸。扯筋闹架者有之,打架角逆者亦有之,强者洋洋自得,弱者垂头丧气。小孩无奈,手提空篮哭泣回家者也不乏其例。

后来有了无烟煤,精明的商家将其粉碎,掺入适量粘土,用预制的模具压成一个一个的蜂窝煤。蜂窝煤取代烟煤,不仅省钱,还不择炉灶。小户人家只需用一只废旧铁桶或圆筒竹篓,糊上泥巴,墩在地上即可。生火也很方便,但凡附近人家有燃着的炉子,只需夹一个蜂窝煤去把火接上,自家的炉子即可随时加煤,昼夜不熄,用火时揭开风门,不用时盖上风门,实在省时省心。

过渡时期的电炒锅

大户人家和茶馆饭店也烧蜂窝煤。煤厂专门定制了大型模具,压出大块煤球,放进炉灶火力更大,持续时间更长。如若炒菜烹调需要催火,还可开动鼓风机往炉膛里送风,一点不会影响火候。

家用电器进入平民百姓家庭以后,由于蜂窝煤含硫,易对电器产生腐蚀,于是各种新型燃料不断催生出来,柴将随之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

在当今的乡村,依依墟里烟已难一见

进入二十一世纪以后,随着社会的进步和经济的发达,城乡居民已经基本告别了烧柴的生活方式。即使在乡村,烧柴做饭也不多见,“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已是难得一见的风景。

新农村建设推动了农房改造,同时伴生了沼气池的发展。利用沼气池可以处理垃圾废品和污秽杂物,有利于乡村清洁卫生,净化农村环境,沼气更是取之不尽的能源。一根橡皮管连接着燃气炉具,即可生火做饭、熬汤烧水,接上灯具又能照明,用之则开,不用则关,无须计度,无须交费,无须他人监督管理。

蓝色火苗,绿色生活

没有沼气的农户也少烧柴。且不说如今的土地大多种植水果和经济作物,即便是种粮食,也难得有人用工夫去收拾稿秆。至于柴山草坡早已封山育林,别说无柴可砍,就是有柴,谁还愿意花这份力气?如今的乡人,或用液化气,或用电饭煲、高压锅,省时又省力,方便又轻松。

城市就更不必说了,天然气的优越性毋容赘述,两根指头一动便可随心所欲,煮饭、炒菜、熬粥、煲汤、热水、开水……快捷方便,称心如意。这样的日子,上年纪的人连做梦都不曾想过。现在,很多乡镇都安了天然气,即便没有铺设天然气管道的恐已为数不多。

如今,虽然人们开口也说柴米油盐,其实生活中的柴却早已失去了本来的面目,那些关于柴的历历往事,早已化作青烟随风飘逝。

高端大气的整体厨房

令人感慨的是,人们过着如此美好的生活,即又总觉得不尽人意:电、气虽好,还得时刻惕防安全,家有老小,难免格外担心。说到价格更是心存芥蒂,屡屡调价,一涨再涨,只涨不跌,穷家小户常怀不堪重负之虞。人们的生活总是在如意与不如意之间渐行渐进,还有什么能让人过得更如意,更舒心,更无忧无虑呢?柴已过时,电、气取代,还有比电、气更省力、更省时、更省心、更省钱的燃料吗?谁知道那将是一种何等新型的柴!人们期待着。

(此文拟由简阳市政协《文史资料》收录)

刘成林:一九四一年冬月初一出生在四川资阳农村。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散文集《油坊湾纪事》。

读过初中,因同情右派老师而辍学。

坐过机关,因压缩城镇人口而返乡。

务农二十余年,直到“文革”结束后才逐步当上生产队会计、专业化会计、大队会计和村支书。

经营企业二十多年,获得“四川省乡镇企业家”荣誉,评为高级经济师职称,录用为干部,当过副乡长。

五十九岁半退休。

六十四岁脱离商海。

长按上方

转载请注明:http://www.abuoumao.com/hykz/174.html

网站简介| 发布优势| 服务条款| 隐私保护| 广告合作| 网站地图| 版权申明

当前时间: 冀ICP备19029570号-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