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柴火,土灶,大铁锅
小时候,家里的土灶台上按着四口铁锅,从大到小排着。
最大的那个锅,母亲称呼它“二尺八”,是每天用来烧猪食的。家里养着两头猪,我的任务就是把每天挖来的猪草剁碎放后进大锅里。那时候村里还没有自来水,我还要去池塘里挑水来煮猪食。灶台对我来说有点高,我必须脚下垫个木凳才能够得着——“二尺八”在我眼里简直是庞然大物,我趴在锅沿一再比量着锅里的猪食够了没,水到位了没。这个大锅很是最费柴火的,煮猪食时,一大把一大把的柴火往灶炉里送,几天下来就消费掉几大捆。
关于柴火,我家的柴房里总是备得满满的。父亲喜欢把它们分类整整齐齐堆放好,一有空缺就补上。太奶奶经常唠叨:“柴要多备着,自古借米不借柴!。一个家,连花点力气砍个柴都做不到,那真丢脸,会让人瞧不起。”长辈的言传身教,我们一家人怠慢什么,也怠慢不了备柴火这件事。
排在第二的是“二尺四”锅,用到这个锅时往往都是有好东西吃了。每年各种节日来临,这个锅就派上了用场:清明做艾粿,端午煮粽子,七月十五、八月十五蒸发糕,重阳蒸糯米酿酒,冬至做糯米糍,腊月炒冻米、熬糖油、蒸米干、做年糕,过年做豆腐,杀年猪后煮猪头、“猪三福”……遇到天气好,母亲把芋头、红薯蒸煮后晒成美味的芋头干、红薯干,或者做梅干菜、咸豆。我是最喜欢这个锅了,在灶下烧柴火时,也特别来劲。可惜,这个锅大多数时间都是蒙盖着,久久用一次,每次启用,都承载着平凡生活里的仪式感。
第三个锅小很多,母亲没有像前面两个锅一样取名“二尺八”“二尺四”,直喊“铁锅”。早上,母亲在铁锅里放上米,水开后用捞篱捞出大部分米粒放进钢金锅里,余下的米粒做成稀饭当早餐。钢金锅用地炉上的炭火煨着,中午收工回来就不用另外起火烧饭了。因为“二尺八”天天要烧猪食,炉灶里有大量烧出来的炭火,要利用起来不浪费。下午,铁锅里会煮点玉米、红薯、芋头之类的,父母要干体力活,出门前得垫垫肚子。晚上,铁锅里又煮上香喷喷的大米饭,桌上摆着几个炒菜,忙了一天的父亲喝点自酿的小酒,一家人围桌吃饱喝足。农忙时,这个铁锅会煮上一大锅面条或面疙瘩,平时烙麦饼,都用这个锅。一句话,这个锅是解决一家老少一日三餐问题,日子过得好不好,都在这个锅里。
最小一个是炒菜锅,平底,母亲喊它“动锅”——可能是相较于前三个固定嵌在灶台上的锅,这个锅是能活动的,故而名之。“动锅”有一个横柄,方便起锅装菜和洗刷锅头。那时候,做菜比较简单,油少,但用这个铁锅炖炒出来的菜很下饭,每碟菜都吃得干干净净。太奶奶爱帮我梳头,她用红头绳一圈一圈的在我头发上缠绕,最后,一个辫子直挺挺的从我脑袋侧面伸出来了,像极了“动锅”的手把,母亲看了大笑。于是,我不肯让太奶奶梳头了,她一喊梳头我就跑……
家里的四口锅,见证了我家四世同堂的热闹,炊烟袅袅中,我们渐渐长大。
参加工作后,某次回家,发现灶台重做了,锅头少了一个,那个“二尺八”不见了。母亲说,现在不养猪了,用不上,占地方。
再后来,灶台又换新的,“二尺四”也不见了。母亲说,你们都不在家,豆腐、年糕、米花糖什么的都不做了,超市里什么都有呢。
前几年回家,土灶台拆了,做了一个不锈钢简易灶台,上面只嵌着一个铁锅,带有烟囱,炉下烧柴火。母亲说,家里还有那么多柴火没烧完,可惜了,留个铁锅偶尔烧烧。母亲已经习惯用电饭锅煮饭,煤气灶做菜,炒菜锅也换好看的了。
今年,我用空气炸锅做了几次菜,发现操作方便,那个排骨烤出来特别香,心想要不要邮寄一个给乡下的母亲用呢?
突然想起,父母已经不用自己煮饭了,他俩已经到了享受福利的年龄,可以天天去村里的食堂免费领饭菜吃了。
柴房里,依然摆放着父亲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
村庄很宁静,已经不见了炊烟。
审阅:吴周生
简评:记忆中的家里的土灶与四口锅,炊烟袅袅,见证了作者一家四世同堂的艰辛与幸福。如今,柴房里的柴火还码得整整齐齐,只是不见炊烟,留给作者的是暖暖淡淡的乡愁。
终审:严景新
作者:柳线作者简介:柳线,女,浙江省武义县人,现居广西南宁。从事物业服务工作,业余爱好文学,喜欢并
转载请注明:http://www.abuoumao.com/hyfw/6056.html